咸鱼板命

【轰爆】英雄-part1(五)

PART1-DONG


他站在小沙丘上,放眼望去,正值黄昏伴晚霞,大漠飞沙,夕阳西下,茫茫天地间,触目所及皆是苍凉的金黄。

“很美吧?”苏小爱站在一旁问他。

他皱了皱眉,抬手撩开遮住视线的头发:“刺眼。”

女孩子愣了一下,随即乐得笑开了花:“真是新奇的评价。”

 

“你们逛完了吗,”远远的,雷欧在冲着他们招手:“准备开饭啦!”

“就来!”苏小爱扯着嗓子大声地回答。

今天的晚餐有一些特别,她在刚才为他做向导的时候告诉过他,平日里大家都是在边检站的食堂里吃饭。这附近有一小片区域他们可以自由活动,其中包括了洗漱打水买东西的地方,但除了这片区域以外便不可以再随便踏足,能把他们留在这儿,已是这些边检人员最大的仁慈。

 

奥古拉斯,也就是他们的另一个伙伴,在沙石缝里抓住了一条不幸的角蝰*,于是才有了这场特别的晚餐。

大家围坐在篝火旁,分食着一条烤得鲜香焦脆的沙地毒蛇,还有自己做的肉饼*,聊着天,伴随着夕阳的余晖,远远看去,简直美好得不真实。

 

“既然来了新伙伴,咱们还是都自我介绍一下吧。”

在座的算上他,一共也就五个人,其中苏小爱和雷欧他已经认识,那位正拿着小刀削树枝的是奥古拉斯,剩下的是一位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:“我先来!”

“你来你来,不要那么激动。”雷欧调笑着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膀。

苏小爱捂着嘴轻轻笑起来:“尼尔总是这么活力四射呢。”

 

这名叫做尼尔的少年,是一位墨西哥人,宣称自己来自战斗家族。

“我爸爸是斗神,妈妈是传说中的女斗士,大哥是武斗冠军,二哥是最有潜力的斗战新人!”

“了不起了不起。”雷欧拍手鼓掌:“虽然我并不知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啥。”

“我的个性是瞬移,”尼尔没有理他,而是继续说了下去:“他们都觉得这太弱了,所以从来也没让我战斗过……”他沉默了很长一会,才抬起头来坚定地说:“但是我想证明自己!这片沙漠才是真正的战场,如果我能征服这里,我将成为超越他们的战士,成为英雄!”

 

激动人心的发言,周围响起稀拉的掌声。

“小英雄,你可别想家想得哭鼻子。”

“谁会哭鼻子!雷欧,我要把你的嘴给撕下来!”

两人扭打成一团,滚进沙地里,逗得苏小爱笑弯了腰:“别闹了别闹了。”最终她还是忍不住出声调和。

 

坐在稍远一点的奥古拉斯把削尖后的树枝丢进了篝火堆里:“我全身都可以化作剧毒,”他在说这话的时候,仿佛一条盘卧在远处的毒蛇正深深地看着你:“只要我想,我可以让我接触过的任何东西变得致命,甚至是空气。”

气氛一下子冷起来,天已经完全黑去,火光被风吹得摇曳不止,篝火堆里偶有冒出木材爆裂的噼啪声,金发的男人坐在阴影里,把玩着手中的小刀,嘴角挂着一抹渗人的笑,看向他的眼神里全是危险的味道。

 

“呵,”他却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,咬掉一口手里的烤饼,轻描淡写地评价:“不是挺厉害的个性嘛。”

“是吗?”男人眯了眯眼睛,咯咯笑起来,像一头被取悦的猛兽。

这之后他诉说了自己的经历,他是一位25岁的俄罗斯退役军人,16岁参军,18岁奔赴战场,24岁战争结束,可退役后的他却无法融入正常的生活。他总是暴躁,焦虑,甚至有了想要杀人的念头,姐姐带他去做心理治疗,医生说他有严重的暴力倾向,检查后的结果是,他携带着战士基因*。

 

“这说明我是一个天生的变态杀人狂,”他把小刀在手里转了一圈:“所以我想,与其在和平社会里压抑自己的天性,不如来这做个名义上的英雄,岂不更好?”

反正都是杀人,那就杀那些该杀的人吧,于是他再一次奔赴了战场。

 

“奥古拉斯也很了不起呢。”苏小爱在一旁感慨。

“谬赞,比起你,我们可都不算什么。”

“哪有的事。”女孩子又一次羞红了脸,见他转头看向她,便赶紧解释道:“我只是个医生而已。”

 

“小爱是天使!”尼尔激动地站起来,手舞足蹈地说:“她一个没有个性的女孩子,却愿意来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拯救苍生!”

“是天使!圣母玛利亚!女英雄!”雷欧也站起来,和尼尔一起扑通一声夸张的双手合十跪在了地上。

“你们太讨厌了!”女孩子又气又急。

 

可他的重点却不在这里:“你没有个性?”

“我,”她有些不好意思:“我只是个医生,不需要个性,没有什么了不起的,来这也只是想要证明自己,想帮助更多需要的人,仅此而已。并不是要做英雄,也不是什么……”

“这就是英雄啊!”尼尔打断她:“是比谁都了不起的英雄。”

“是啊,有多少自称英雄的家伙还窝在温柔乡里吃香喝辣呢!又有多少人敢只身前来这里?何况你一个弱女子。”

 

奥古拉斯听着他们争论,翘起腿来,饶有兴趣地撑着脸感慨道:“世界各地都在造英雄,可是又有几个真英雄呢?”

“那些是英雄吗?不过是个性时代的造星产物罢了,顶多只能算明星。”雷欧嘲讽地摊开双手摇了摇头:“这个时代需要信仰,于是‘英雄’诞生了,可是作为英雄,却从个性的时髦度到样貌到家庭背景都要比较,这算哪门子英雄?”

 

“是啊,”尼尔点头表示赞同:“我们国家的英雄筛选条件比选美还苛刻。”

雷欧对此嗤之以鼻:“领着比谁都高的工资,享受着比谁都了不起的赞誉,过着比谁都好的生活,英雄?别笑死人了。”

 

“不要这么说,”苏小爱不认同他们的观点:“还是有不少了不起的人是真心带着正义感在做这份工作的,并且这份工作也确实非常辛苦,为了救人而拼上性命,本身就称得上英雄。”

雷欧哼哼了两声表示不屑:“我就斗胆在此说一句,那些城市里的软蛋,永远也不可能比得上我们。”

 

这是多么嚣张且自以为是的发言啊,虽然他也并不完全认同他的观点,可这同样的,却也是他此行的原因。

 

他不想输,尽管他已经输了。

 

高一的时候,他和绿谷出久打过一架,高三毕业的时候,他们又打了一架,都是他赢了。

可他却无法为此感到哪怕是一丁点的高兴,他寻不到答案,更加痛苦。

他想起儿时的自己,看着电视上以一敌四的男人露出憧憬的目光。

[无论是怎样的危机,最后都绝对会赢的啊!]他捏紧拳头比划着,然后在心里告诉自己,我要成为那样的英雄,不,我要成为超越他的英雄!

 

他给自己制定了详细的计划,每天早上要提前一小时起来晨跑,闹着父亲给他做了一个不倒翁木桩,天天要在院子里对着它哼哼哈兮。

可最初的时候其实一切都开始得异常艰难,早起本身就是件非常痛苦的事,更何况要求一个屁大点的小孩长跑一小时?这么连续着起来了好几天他便愤怒地砸了床头的闹钟,陪同他一起晨跑的母亲一反常态的没有把他从床上揪起来,而是站在门口冷冷地对他说:“你就这点决心吗?那还是趁早打消你那当英雄的念头吧。”

 

他不服气,强撑着惺忪的眼睛爬起来:“我可以做到!”

于是在这些漫长的岁月里,他就真的这么咬着牙坚持了下来,早起的晨跑,与木桩的比划切磋,对各种战斗视频的研究与模仿,他慢慢练就了非凡的反应速度,敏锐的分析能力,和强有力的体格。

 

15岁之前,他觉得没有什么是自己做不到的,他的人生顺风顺水,他含着金钥匙出生,父母恩爱,家庭富裕,他个性出众,长相端正,有一颗聪明的头脑。更重要的是,自己还懂得努力上进,除了脾气坏一点,他俨然就是别人口中的不公平。那时候他天真地觉得,就算是天上的月亮,只要他想,也能拿着勺子捞下来,

15岁过后,他才慢慢地明白,这个世界远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,四处皆是挫折,人生皆是磨难。

 

[如果说他的憧憬才是正确的,那是不是代表我就错了?]

那个男人认真地告诉他,[不是的,胜利和拯救都是不可或缺的,你没有错。]

他垂下了眼睛,[我才不是,想听这种话。]

这种仿佛女孩子拒绝告白一般的说辞,算什么,你很好,可是我选他。

 

他把头埋在双手之间,心里五味陈杂。

他的弱小害得他所憧憬的人断送了英雄生涯,他十几年来的努力好像在一夜之间化为泡影。

[最厉害的人为你铺路,你不要再输了。]他埋着头轻声地道出了这句话。

如果再输了,那不就好像他的憧憬一文不值了嘛?

 

比不过他的人,却得到了认可,那所谓的胜利又到底该被安放在何处?

他在心里期望着,期望着绿谷出久能证明自己,证明欧尔麦特选择他并不是因为那令人生气的拯救信仰。

可是,如果连胜利都没有了,他又还剩下什么?

 

他就好像一个迷路的人,只能在大雾中徘徊,看不到前景摸不着道路,四周皆是峭壁,撞得头破血流。

他不稀罕任何人来拯救他,于是也没有任何人拯救他。

他只能低着头,咬着牙,在拼命向前的每一天每一天里,愈发沉默不语。

 

他想起高三毕业的那一年,他与绿谷出久一起,遇到了一个反社会人格的敌人。

两人追了一路,一座快30层的写字楼被那人摧毁了大量的承重柱,楼层塌陷,整个大厦摇摇欲坠,有太多人被困在了里面,他们面临着两难的抉择。

最后他追了出去,绿谷留了下来。

他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抓捕了敌人,而绿谷,也在聚光灯的照射下,像他儿时所憧憬的英雄那样,救出了所有人。

 

于是一夜之前,铺天盖地的赞誉席卷了整个日本,绿谷出久,成了新生代最了不起的英雄。

他作为陪衬和他一起出席新闻发布会,刺眼的白炽灯,照相机的喀嚓声,吵闹嘈杂的问话。

在所有记者都实在不知道该问绿谷什么好了的时候,终于有人把话筒对准了他。

“请问英雄爆心地,为什么在当时的情况下选择追捕敌人而不是留下来救人?”

他冷冷地抬起头来看向那名问话的人:“难道放着他去炸毁第二栋大厦吗?”

他的态度不可避免的让会场的气氛冷了下来,问话的记者打着哈哈表示,这也真是非常了不起的选择呢。

 

那个时候,全天下都围在了绿谷出久身边,只有轰焦冻,咬着一颗苹果,木着脸对他说:“我觉得你的选择是对的,如果是我,我也会追出去。这种反社会人格的敌人,放纵他逍遥法外的话,将会造成更大的悲剧。”

他没有拯救那些受害者,可他拯救了不少还未遭遇不幸的人,胜利和拯救,除了形式不同以外,说到底不就是一样的东西么?

他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胜利,他不想输。

 

他想,至少还有人认同他。

可是好巧不巧,他却听到了这样的话。

“你现在是最受欢迎的新生代英雄,所以我理应向你发起挑战。只有打败你,才能证明自己,然后告诉所有人,谁才是第一……”

 

为什么啊,他痛苦地想,明明一直以来,最强的都是他!从高中到大学,这些年来,他一直没有输过,他明明才是最强的那个,可是为什么被宣战的对象却不是他!

他把头埋在臂弯间问他,你是不是瞧不起我。

所谓的胜利和拯救,不过是他自我宽慰的借口罢了。他还有胜利?还有人认同他?其实一直以来,被认同的人也从来就不是他,他早就输得一塌糊涂,没有人选择他,这一切,都是他一次又一次的会错意。

 

就像他曾经一度以为,轰焦冻肯定是喜欢他。

总是黏糊糊地凑上来,有事没事就要和他搭话,每一次过节都要跑来找他,经常在他的家门口,一等就是半夜。

他曾一直幸灾乐祸地想,总有一天,他要狠狠地拒绝他:老子才不喜欢你!

可是他等了又等,一年又一年的过去,这个总有一天,始终都没有来临。

 

他想起那家伙20岁的生日,他在准备下课的时候,听见八百万和一群女生讨论他的生日party。他不屑地哼哼出声,心里有着某种说不清的优越感,在回家的路上他还特地买了荞麦面和做蛋糕的材料。

他本是要去大阪出差的,可是为了给他庆生,他退了事务所为他买的票,计划着第二天一大早坐6点钟的新干线再去。

当然,这些他都不会告诉他。

他心情愉悦的等着水烧开,手机响起来。

 

拿过来一看,绿谷出久,他纠结了半天才接起来:“干嘛!”

那边却传来轰焦冻的声音。

他疑惑地问道:“阴阳脸?”

那边回答说:“嗯是我,绿谷让我问你,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。”

一时之间,他竟是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,他想起自己在听到八百万和其他女生讨论他生日party时的嗤之以鼻,原来一切的特别和重要都只是他傻逼兮兮的自以为。

 

他咔哒一声关掉了正在烧水的开关,心烦地说:“你以为谁都像你们那么闲吗?我没空!”然后他把整锅沸水倒进了洗碗池里。

他也确实没有说谎,事务所真的有事,他告诉自己,这不正好嘛,不用第二天起个大早,他可以坐下午或晚上的新干线去大阪,多好。

 

可是他在家左磨右蹭,还是等过了凌晨,那人没有来,连个电话也没有打来。

他躺在床上,盯着天花板发呆,感受着心里空落落的失重感,他从不自欺欺人,在那一刻,他明白了自己是如何地喜欢着那个家伙,可是同样的,他也在这一刻明白了,那家伙其实并不喜欢他。

 

他非他良人,不必再苦苦纠缠。

就像他寻不到答案的憧憬一样,如果胜利无法胜利,拯救才是正确的,那就去拯救吧。

他不想输啊。

 

 

 

*角蝰是一种头上长着两个角的生活在北非沙漠中的蛇,也是撒哈拉里最常见的蛇,有毒,毒性强但并不致命。贝爷亲测,可吃。

 

*在沙漠里做肉饼的方法非常有意思,是把做好的面饼放入燃烧过篝火的沙地下闷烤,大概等一个小时左右,挖出来即可食用。

 

*战士基因指的是X染色体上一种名为MAO-A的基因变异后的情况,这种基因如果无法正常工作,将导致人类出现反常的精神状态。MAOA-L是指MAOA不活跃,拥有这种基因的人,会焦虑,抑郁且有暴力倾向。而MAOA-H指的是MAOA过分活跃,携带这种基因的人会特别喜欢高风险且刺激的活动。大部分变态杀人狂都带有战士基因,但并不是每个带有战士基因的人都是变态杀人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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